林雨:孔子背“黑鍋”,標點惹的禍
林雨:孔子背“黑鍋”,標點惹的禍
《論語》有句話,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”,許多書裡把它斷句爲“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”,這麼一來這段話就被解釋爲:“可以讓‘民’順著官家的指令做事,不可以也沒必要讓他們知道爲什麼這樣做或那樣做。”照這種解釋,老百姓成啥了?豈不成了“無腦人”、“木偶人”,成了指東向東、指西向西的牛馬?牛馬只配聽吆喝而不需要也沒資格知道“爲什麼”。這是孔子的原意嗎?
從前有個故事:天空落雨,吝嗇的財主不肯對客人留宿,又不肯出面明言,就打發僕人遞去一張紙條,上書“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”,財主的意思是“下雨天留客,天留我不留(言外之意:請你走人)。”不料客人大筆一揮,重新斷句並加了標點:“下雨天,留客天,留我不?留!”——哈哈,意思大變。
中國的標點符號,比文字晚出生好幾千年。到了漢朝文章寫得長了,不能一口氣讀完,那時有了表示停頓的符號“、”,也就是所謂的“斷句”。直到發生1919年新文化運動之後,中國才從西方進口了整套的標點符號“、,。:?!……”。
春秋時代沒有標點符號,前人編輯《論語》,只能隨憑個人理解,斷句由己,哪裡該停該頓只能猜著來,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”,被誤斷爲“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”,隨之後人生起誤解:孔子也搞“愚民”吧?
孔子是“愚民”嗎?如果“愚民”,孔子何必“有教無類”,何必在教學上“不憤不啟,不悱不發。舉一隅不以三隅反,則不復也”——孔子所做的不正是引導和鼓勵弟子開動腦筋獨立思考嗎?這說明孔子不僅使民“知”,而且使民“智”;孔子鼓勵學生“當仁不讓于師”,他從不把自己搞成被人膜拜的無上權威。
孔子是中國興辦私學第一人,在全人類恐怕也是最早期的“助民脫愚”的教育家。
《論語》記載孔子的“爲政”方針:“因民之所利而利之”——“民”是“爲政”的出發點和歸宿地——根據老百姓的利益需求,做有利於老百姓的事。孔子推崇“中庸之爲德也,其至矣乎!”盛讚“中庸之道”是最高的道德境界。《中庸》的精髓是“執其兩端,用其中於民”,孔子思思念念的“落腳點”,都在一個“民”字上。孔子說“其身正,不令而行。其身不正,雖令不從。”他對統治者警告:官員行爲不端,行事不合理,老百姓有不服從的權利。
現代學人認爲: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”,應該斷句爲“民可,使由之;不可,使知之。”這才是孔子本意,即老百姓認可、贊同的事,讓老百姓由著自己的心願去做好了(不要橫加干預);老百姓(對於官府的政事、措施)不認可,那就要向老百姓解釋清楚——“使知之”,絕不能“牛不飲水強摁頭”!
歷史上有沒有“愚民政治”?有,法家。商鞅所著的《商君書》,就是爲君主獻計:“內行刀鋸,外用甲兵”(對內用快刀利鋸修理百姓,對外武裝精兵厚甲爭城掠地),商鞅還制定了一整套環環相扣的“馭民五術”:
1“壹民”:統一思想,唯君是從,不准有二心;
2“弱民”:強國弱民,國強大民貧弱,“民”才會乖乖聽話;
3“疲民”:使民整日勞作,疲於奔命,無暇顧及身外事;
4“辱民”:使民沒有尊嚴,互相監視,彼此揭發,整日提心吊膽、戰戰兢兢,“道路以目”。
5“貧民”:吸乾百姓的餘糧余錢,人窮志短好管制。
如果以上五者都不奏效咋辦?“編筐編簍,全仗收口”,法家的政治謀略家商鞅自有最狠的一招——“殺之!”
誰“愚民”?了了分明。儒家的歸儒家,法家的歸法家。孔子的歸孔子,商鞅的歸商鞅。
不要“法冠儒戴”,法家是“打造愚民”大監獄,儒家是“開啟民智”大學堂,儒家拒絕“愚民”。
作者簡介:林雨,儒學學者,童書作家。著有《孔子伴我度童年》,2008年由中國世界知識出版社出版,同年獲中國新聞出版總署“‘三個一百’圖書原創工程獎”; 2017年撰著《中國• 快樂的孔孟學堂 》由美國學術出版社出版發行北美,被美國國會、白宮、哈佛大學、耶魯大學、哥倫比亞大學、加拿大多倫多等多座圖書館館藏;2021年以上二書被中國盲文出版社出版,發行于中國盲文讀者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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